痞雅

雅 痞

关山月(下)

10

“我说,你就这么喜欢喝酒?”


薛洋将家里的酒挑了几坛摆出,边笑边道,“一般人我都不会请他喝,酒烈,万一喝醉了,还得找我的不是,哈哈哈!!!!”


“万一醉的不醒了,怎么还能找薛老板的麻烦……”。晓星尘只是笑,笑的认真。


面前的杯子刚端起,只听楼下两声短促惨叫。


薛洋推开窗子跳出去,只见春风一度的大门洞开,早已没了大小鬼魅的影子。


大门上用鲜红的血迹写着,“乱葬岗”,又写了晓星尘的名字。


薛洋看着血字,冷笑:“他抓双魅,威胁的人居然是你?”


晓星尘看着那字,轻轻一摇头,“若果是两个人就好理解了,我走了,有人应该会来找你。”


一时之间,谁都没有再说话。


冷风打着旋,搅动起薛洋周身的杀意,“目的呢?”


晓星尘苦笑,“我身上最值钱的就是那把霜华剑,就像薛老板说,我想要雪佛,他们也想要我的霜华……”


薛洋沉默了半响,才开口道:“多保重。”


晓星尘点头,再回头时,他还是莞尔一笑,不过这笑容里并没多少笑意。


他说,“我们还会再见面的。”


晓星尘一走,薛洋关了门,从床榻下摸出一长方形木盒搁在桌上,然后盯着蜡烛缓缓燃烧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

蜡烛烧了一半,薛洋决定还是喝着酒等,上到三楼,刚端起杯子,突然好像点儿不对劲。


“咦,怎么少了一坛酒?”



11

乱葬岗里只有几处幽绿的鬼火。


二魅倒在一颗枯树下,晓星尘也不去救,只是看着,他在等人。


那人也在等他。


先是脚下的黑土开始松动,然后头上炸开大团火光,晓星尘劈开袭向自己的光球,同时也看清了双魅身后站的的人,大惊道:“原来是你!”


“原来是你!”薛洋冷眼看着那人一面大口大口的喝着酒,一面用刀架在他脖子上。


那人也不说话。


薛洋又换了个话题,“你他娘的这是你家吗?注意点不行吗?你知道那酒有多贵?”


脖子上的刀一用力,薛洋也就不说话了。


那人缓缓转过脸来,一张老人脸,银白色的头发,咧嘴一笑,露出里面的一口白牙。


手上的两颗骰子被他顺溜的哗哗作响。


薛洋看着那张脸只是笑,“就知道关山月出人精,真是不让人失望。”


“能听到薛爷这么说,还真是宠辱若惊。”他又喝了一口酒,“我还以为你第一句我要感谢我呢!”


薛洋摸了摸下巴,皮笑肉不笑道,“如果你不把刀架我脖子上,还真是。”


老头没撒手,喝了口酒,龇牙笑道:“薛爷真绝情,当日方家那场杀局若不是我提点,薛爷和那小子怎么会全身而退?”


薛洋冷笑,“可你不也凭借我的手,铲除了‘声色犬马’里的剩下几家?关山月里,一场杀局,笑到最后的只有你李爷一人,不满足吗?”


老头呵呵的笑,声音就像破了的鼓风机,“不不,不是我,如果一定说让我赢得就只有天意,姓金的想杀晓星尘,想了三年,而他们想杀你,却想的连觉都睡不安稳。”


“薛爷,你活在关山月里,真的是让所有人睡不着觉啊。”


风撞得大门直响,像厉鬼凄嚎。


“我也不是特别爱管别人的闲事。”薛洋耸耸肩,看着老头又喝了一杯酒,“就这么遭人惦记?”


“薛爷不管闲事是真,可你是关山月的规矩啊,被一个规矩时刻的压着,谁能好过呢?只有你死了,大家才能放心的睡觉。”


薛洋大笑,“既然想要我死,当初为什么不伙同他们在方宅直接干掉我?”


老头嗤笑一声,“自然是薛爷还有用。”


他的目光落在薛洋身边的长条包袱。


薛洋笑了笑,了然道:“原来是想要它啊。”


12

周围树后驽钝轻响,数万箭雨撕破夜空射向一点,晓星尘手中长剑挥动,只听乒乓乱做,忽然顶上一道白光直劈而来,晓星尘只能侧头闪身,依旧是晚了一步,被白光击中手臂,整个手臂顿时被震得鲜血淋淋,剑也脱手而出,钉在不远的树上。


晓星尘后退两步稳住身形,悬空轻点在树枝上,兼备的往上周身,一圈后目光击中看向树后转出的那人:“方州子!”


远处的方州子看着一张无形的雷网将晓星尘层层包围,负手往前踱了两步,忽然朗声笑道,“按照道理说,你该喊我一声师兄的,晓师弟。”


他拔出晓星尘钉在树上的剑,仔细看着,脸上的表情不住变化,此刻月色下的霜华剑身镂花流光,银烁萦纡,“果然是绝世好剑,难怪抱山当年靠这两剑独霸武林,只可惜人老了就想不通,放下世间繁华,偏要归隐山林,还带走了这两把剑。”


忽然,晓星尘叹了口气,“原来是你想要这把剑。”


方州子目光片刻不离那把剑,“没错,你师弟那个孬种,怕你怕的要死,怎会惦记你的剑,花了三年,我还以为他能玩出什么新花样,到头来居然只是想要你的命,亏我还陪他折腾的躺了回棺材。”


“所以,三年前不是方家选了你,而是你选了方家?”


“没错,当姓方的那个贱婆娘替他狗男人告诉我说春风一度里养鬼时,我就知道机会来了,我给你飞鸽让你来,而你来的时候,我恰好又死在了春风一度里,你知道吗?”他大笑起来,“声色犬马里活着的那几家多么惊恐,又多么兴奋,他们一边兴奋的想吞并方家的产业,又怕我死了,下一个轮到他们,你猜猜,那种火中取栗的感觉怎么样?而此时你又进城了。”


“所以,你想用关山月的势力杀了我。”


方州子冷笑,“可惜你没死,只能靠方氏那个贱人伙同她那好奸夫和那几家再杀你一次。”


晓星尘笑的无奈,“只可惜,我还是没死成,真是让你失望了。”


方州子笑的牙要的死紧,“是呀,晓星尘,你命真大,只可惜凡事事不过三。”


晓星尘想了想,又道:“你真死假死,薛洋既然看过你的尸体,应该不会看不出吧?”


方州子这才提起头看了他一眼,嘿嘿的摇头道:“你怀疑是他设局?哦,那你真的冤枉他了,他还没那本事,帮我的另有其人。”


晓星尘点头,看着周围越收越紧的雷网,叹了口气道:“我能最后问你一个问题吗?”


方州子眯着眼睛打量着他,“问完在死?”


“死前在问,”晓星尘无奈的笑,“师兄,拂雪是在你的手上吗?”


方州子手上动作越发快速,电网也越收越紧,嘴角阴森森的翘着,“现在不在,不过,很快就会有,可惜你见不到了。”


晓星尘忽然叹了口气,一双眸子对上他,亮如星辰,“很好,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了,那你也没用了。”


方州子心中大骇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
晓星尘摇头,方州子低头去看自己手上的剑,刹那间,碎裂成千千万万片,这些碎片飞卷着袭向包围着晓星尘的电网。


“……啊,啊啊啊……”


火光电闪之间,电网碎裂,连带着碎裂的还有方州子的脸和身子。


晓星尘走进,只见那团被削的血肉模糊的一张脸,摇摇头,叹气道:“师兄,这世间,根本没有霜华。”



13

“让我想想,谁告诉你抱山双剑的故事的……”薛洋看着头,眯着眼笑,“方州子还没死呢?”


老头听了并没有多意外:“他死了,谁去拿霜华呢?”


薛洋眼睛一亮,拍手道:“好局,想破抱山剑法,自能只能是抱山的人来,外家也是家,大家路数差不多。”


老头点头,“所以,只能我来问薛爷要样东西了。”


“谁告诉你东西在我这的?”


“枕头风正着吹和倒着吹,有时候都能收集到一些消息。”


薛洋点头,笑道:“如果不给呢?”


老头淡漠,“死。”


薛洋无奈,“可我给你也是死啊?对我来说,没区别嘛!”


他喝了口酒,看向薛洋,“有,前者会死的舒服些。”


薛洋笑了,做了个无所谓的表情道:“生亦何欢,死亦何惧?更何况还有美酒对应,”他啧了啧舌,“就可惜人不对!”


老头将目光停在他脸上,终于露出了今晚唯一一次正眼打量,“你什么意思?”


薛洋笑呵呵地、轻蔑地、不知为何还有些无奈地道。


老头感到有些不对劲,他没敢轻举妄动,他把眼睛眯起来,打算听完薛洋接下来要说的话。


“在别人春风得意的时候,说一些丧气话真的是扫兴,但我不得不说你这个局基本上是天衣无缝了,杀人夺剑,最后还能坐拥关山月,说实话我是真心佩服。只可惜,唯一一线残缺就是你没来问问我。”


“问你什么?”


薛洋叹气道:“除了螳螂,也该问问是不是还有其他黄雀,你,或者你们掉进了我布的局,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?是我布的局,都不是为了杀你。”


老头只是觉得可笑,为了拖延时间、竟然想出这样的故事,他刚想笑,浓稠到漆黑的血就顺着嘴巴滴答落下。


他终于意识到什么,然而只能是意识了,他吐出了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字,“酒!”


薛洋看着满地的狼藉,叹了口气道:“是啊,酒……不是给你准备的。”


薛洋摸着包袱,喃喃道:“关山月终究是变天了,只剩下我们两个,真寂寞。”



14

乱葬岗上。


月还是那样的月,风也是那样的风,薛洋路过双魅没回头,路过死人没回头,他前面,一个白衣道人等着他。


那道人调转过身子,一双眸子月色下熠熠生辉:“我说过,我们还会再见面的!”


薛洋点头,“是呀,你多保重就是为了我们再见面。”


晓星尘看了眼薛洋,又看了他身后包袱,笑道:“我能见见它吗?”


“可以,”薛洋一甩包袱,露出里面的一把木剑。


晓星尘笑道,“真好看,难怪这么多人死了都要得到他。”


薛洋把剑拿在手上比划了一下,很轻,他抬头对晓星尘笑,“既然看过了,能不能让我也看看霜华?”


晓星尘从身后抽出同样的一把木剑,双指擦过剑刃,表情温柔,“这么好的剑,师弟居然看不懂,还将他当做废剑随手丢了。几经辗转又到了你手上。”


薛洋点头,又将那箭细细看过,“是呀,他从抱山逃下来,眼睁睁看着一把铁剑变成一把木剑,他解释不了,只能说抱山有障眼法,这世间根本没有雪佛。”


晓星尘将手中的剑遥遥指向薛洋,“木本无心,这话也没错。”


“怎么让它有心?”


“杀一人,因为人有心。”


薛洋笑了,想起两人初见时,“所以,你的小目标是我?”


晓星尘笑了,“你的目标不也是我?”


“是啊,师兄。”薛洋点点头,看着自己未曾见过的师兄,又叹了口气,“这本就是你我之间的一场历练,抱山的剑不祭剑,那它只能是两把废剑,而要想祭剑,只能用你或者我的生魂注入剑内,这剑才能称得上真正的霜华和拂雪。”


他指了指那处的死人,“所以,这剑他们根本夺不走,因为从开始,就不属于他们。”


剑出三寸,地裂。


真的剑不在于行,而在于势。


现在,剑到了,挑起一泼鲜血。


薛洋后退两步,捂住胸口,血顺着指缝往外流,他惨然一笑,“师兄,杀一人真能救天下吗?”


晓星尘以剑撑地,阻止自己颓唐之势,血顺着他嘴角滴滴答答往下落,“救不了,但能救得了天道。”


“什么是天道?”


晓星尘望着明月, “天道就是我们手里面的这两把剑。我们没办法杜绝每一个作恶的人,所以要让他们相信因果;同样,没办法去保护无辜的人,但能让他们相信正义与善良。”


皎皎如玉,举世无双,薛洋忽然笑了,“师兄,关山月行的不就是天道吗?”


晓星尘的目光流转过他,两人相视而笑,他们在一起,还是笑的时候多。


晓星尘笑着摇头,“我下山时师父曾问我,杀一人以利天下,对不对?原来如此,师弟,谢谢你!”


月出关山,一念成佛一念成魔。


如今却是另一番天地,是该去寻另一种道了。


薛洋看着他的背影,大喊道:“师兄,我们还会见面吗?”


晓星尘没回头继续走,只是挥了挥手,“多保重!”



写在后面,关山月终于写完了,当初就是想写一个局中局,所以大量埋伏笔,后面也尽量将伏笔解释一番,里面有晓星尘的家国情怀,也有薛洋的聪明善断,更有抱山的睿智,哈哈,文已完,各位看官仁者见仁吧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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